Elliptical~食物、旅程、雲霄飛車的人生

[沮喪]

House keeper的工作很自然而然地沒有錄取。和我完全沒有勞務經驗、因為緊張英文講得七零八落有很大的關係。我的PPS NUMBER始終無法申請(明天終於拿到房東的帳單，要再去闖關了)，不確定是樂天抑或是懶惰，我咧嘴一笑，決定好好練習我的英文，將找工作這件煩惱事拋到申請完PPS NUMBER後。(附註；沒有PPS NUMBER無法找到合法工作，會被當成黑工壓榨。)

[語言學習PARTNER]

我目前有兩位固定見面的語言交換PARTNER，分別是Tom和Graham，兩位都是愛爾蘭人。

我發現中文很難：我不知道為什麼「您貴庚」三個字沒有疑問詞，可以變問句？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是老師」要加BE動詞「是」，「我三十歲」卻不需要BE動詞？我不知道為什麼形容詞前面要加程度副詞才能構成句子，如「妳很漂亮」。我正在用力地學中文文法，非常後悔沒有上台大華語文教學的短期研修課程。不管怎麼說，教外國人中文非常有趣，他們的口音加上奇怪的句子，總是讓人忍俊不住。

TOM說話超級無敵快，我很難聽清楚他的句子，總是利用關鍵字猜整句話的意思。最令人痛苦的是跟他講電話，他的聲音幾乎糊在了一起，讓我極度想在電話的另一頭大喊：OH MY GOD！我之後也要用這麼快的速度跟你用中文對話，我總是這麼壞心眼的想著。

Graham是個很標準的、看起來很愛爾蘭的愛爾蘭人。每次和他語言交換完總是讓我很沮喪。或許是因為他的中文進步得太快，我的英文進步得太慢，這個認知讓我有輸的感覺。

[發音與用字]

英國老師Phillip喜歡糾正我的用字，看電影一定要用film，不可用movie。講時間的時候一定要用 half past six、a quater to seven，這種麻煩的說法。不可效法美國人直接說出數字。度假的時候一定是on your holiday 不可用 on you vacation。對了，cell phone絕對會被質疑那是什麼？

「said的s要發[z]的音，發成[s]是錯的。」可是我已經錯了二十幾年了，這真的真的很難改，我很努力地發出正確的音了，有感受到我的誠意嗎？

「為什麼妳的train老是發成chain？」那天我好像念了一百遍的train。

[歐洲與亞洲]

歐洲人都相當有優越感，儘管他們可能來自歐豬五國又或窮得跟鬼一樣的東歐。

那天。你說你覺得亞洲人很無趣，沒有野心、沒有冒險的精神。在我心裡是這麼想的，歐洲是受上帝眷顧的國度，同樣的勞力，歐洲人可以得到高亞洲人數倍的工資，同時消費的只是稍高一點點的物價。如果我們可以享有歐洲的環境，我們也會變得享受生活、熱愛冒險、無憂無慮。不過，抱怨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我能做的只有投票，投給較理想的、富有遠見的領導者(聽說我投過的候選人沒有人當選過)。把英文念好，鑽研專業，爭取較好的、較高水平的生活環境。

「妳很可愛。」我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被異性這麼誇獎了，開心之下，所有憤世嫉俗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歐洲男生真是體貼得讓人心花怒放啊！總覺得這些話會被批鬥得很嚴重。

[憤世嫉俗]

我覺得喜歡和厭惡只有一線之隔，在都柏林這個多雨的城市，我抵達至今還未下過一滴雨，但房東給我的折磨著實罄竹難書(我實在不願回想發生了些什麼，以免自己渾身負面能量)。每天都在喜歡與討厭間徘徊。

我猜還是討厭多一點。我有點羨慕在愛爾蘭混日子的臺灣人。

--批鬥不為錢煩惱的人，是賤民的小確幸。(希望上天佑我早日改正糟糕性格)

[幸運]

極度不幸後，幸運就會降臨。我找到下個月住的地方，未來房東還替我找了個面試飯店House keeper機會。(等我明天面試完再來寫個第一次在愛爾蘭面試就上手？)

[426]

我決定這是我最後一次用426這個詞。儘管聽過這麼多歐洲26軼聞，好似他們個個是佞臣：上拍馬歐洲主管，下欺負亞洲勞工，橫批：吃人不吐骨頭。

但在我最驚惶不知所措的時刻，是海峽對岸、虎視眈耽的26，帶給我溫暖。

非生活與倫理考試，也非人道主義作業。從這一刻開始，我深刻體認，認識一個人該撇除他的國籍、相貌、身分地位。拆掉一切標籤後，認識的才是真正的人，而非看著標籤幻想，最後懷疑自己究竟認識的是誰？

我喜歡的人有：

教我搭巴士，說我像女兒的愛爾蘭老爺爺、老奶奶。

糾正我的發音和文法，教我如何把英文說得更好的教會英國老爺爺。

帶我走到Spire的阿爾巴尼亞善心人士。

處處替我留意機會，豪爽的中國新房東。

在路上替我指路的愛爾蘭人、波蘭人。

告訴我許多資訊的臺灣朋友。

任何事都可以往正向想，這一切美好與挫折都將成為生命的養分。

快樂，或許近在咫尺。

[看房子]

我住的地方大概太熱鬧、平靜、祥和，第一次走到都柏林1，覺得有些嚇人，有點髒、有點亂、人煙稀少。

房東不詳，帶我看房子的是初次在愛爾蘭租屋的巴西二房東們(兩位男士來自巴西，兩位女士分別來自巴西和南韓)，希望多招些房客分擔租金，或是找人當付最多錢的冤大頭。

房子是透天厝，整體雜亂、窄小，需要參加緯來日本台的《全能住宅改造王》。雖然巴西室友們看來很友善，但兩萬二台幣租一間比文山區三千元還破爛的雅房，水、電、垃圾費另計，我們只能到此為止。

[室友]

愛爾蘭有許多異國人士。

我緣慳一面的室友是兩名德國男孩。一位噸位稍重，我對他的印象是老待在房間的宅宅。我外出時他待在房裡，我回房時他還是。

另一位叫Sebastian，是至愛爾蘭讀書的研究生。模樣就是大學招生廣告會出現的，金髮、碧眼、溫和、端正、笑容燦爛的樣子。

我和他們二位超不熟，Sebastian找到公寓了，會在週末搬離，大概也沒有熟的機會。

[Krystal]

Krystal是我在都柏林2迷路時，帶我走入市區的好心人(他來自阿爾巴尼亞，煙癮超大，一路上一直向路人借火。在愛爾蘭工作，是pizza店的二廚)，也是我在這兒的第一個朋友。

不，這不是豔遇。我不覺得搭訕的人會說：妳們亞洲人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然後嘗試把自己的眼睛拉成一條線。聽他話中的意思，他還沒有亞洲朋友，很開心可以認識像我這樣的奇珍異獸。

感謝Krystal惠賜我一餐和一瓶水(這東西叫Chicken Fillet? 約120臺幣。)，雖然我強力拒絕讓他請客，但他盛情難卻。

Krystal告訴我許多有趣的事，例如愛爾蘭的夜店咖會自動分區。亞洲人和巴西人壁壘分明地佔據一樓，愛爾蘭人與其他歐洲人則在二樓。他覺得這整個城市都被巴西和中國人佔領了。

在阿爾巴尼亞和希臘，如果有其他國家的男人把走了他們的妹，會引起大家側目。他問我臺灣會不會如此。我想臺灣男人只會在網路上臭罵CCR，現實生活中，非常尊重女性個人抉擇。

交到一位新朋友還不錯，但我還不想接受邀約體驗愛爾蘭的夜生活。

[Chapters bookstore]

這是一間大型書店(非連鎖)，一樓是新書，二樓則是二手書。本想撿點便宜，看看有沒有實惠的愛爾蘭旅遊書，不過一無所獲。

在臺灣書市文學、小說式微，健康書、商管書制霸時，愛爾蘭書店還是以小說為最大宗。滿滿的書櫃都是fictions。

翻譯文學很小一區，幾乎不見華文作品。日本文學倒有一小塊，村上春樹選集的封面，看起來非常有質感。

二手書區幾乎都是小說，我最愛的Alain de Botton 在哲學部門有自己的一小塊。

瞧我發現了什麼，是日本漫畫！我認得出來的作品有：《吸血姬美夕》、《神風怪盜貞德》和《犬夜叉》。照片沒拍到的地方還有《魔法老師》。不得不說歐洲漫畫的封面設計醜死了，比東立還差勁。(不過，漫畫旁邊為什麼會有山崎豐子的作品亂入？)

待在都柏林的第三天，一切都還塵埃未定。

[食物的形容詞]

我喜歡在吃東西時使用形容詞。

從視覺、嗅覺、味覺三方面拆解一道菜，眼前的食物不再只是食物，夾雜著幻想、回憶與詩化的文字。進食不是為了溫飽，是為了成就創作的瞬間。

居於愛爾蘭的窮人，不存在創作的靈感與吞嚥的小確幸。塗滿廉價奶油的麵包，滿口只有勾芡味的蔬菜炒麵。

這是我的一日菜單。噢，更可怕的是，這要近五百元臺幣。

[網路]

Grafton Street 的盡頭有3mobile，一個月800臺幣，網路吃到飽、簡訊隨便打、週末網內外通話免費，是網路成癮人士的第一選擇。

雖然為了抵達Grafton Street，我先是被司機趕下公車(因為零錢不夠)，又被小屁孩臭罵是中國妓女(只是經過他家門前)。但有網路的喜悅抵過一切。

感謝教我搭車的愛爾蘭奶奶與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卻陪我坐到站的愛爾蘭爺爺。你們會在我的記憶中閃閃發光，請一定要長命百歲。

[閒晃]

我在Grafton Street附近閒晃。我覺得我和書很有緣份。但我明明立誓要放棄吃不飽、睡不著的出版業，往更光明的「錢」途邁進。

「偶然經過的George st arcade是十九世紀就存在的市集，現在倒像異國風跳蚤市場。裡頭有一家舊書攤，走入，映入眼簾的是幾十年歷史的硬殼精裝書：題目有中國建築研究。」

「Books upstairs看起來像二手書店，但其實是以特色選書聞名。經營已經超過三十年，堅持不以暢銷書為首選(應該算吧？我在那兒沒瞧見其他書店狂打的書) 。我找到許多愛爾蘭文學與有趣的旅遊書。但，價格令人興嘆。」

「Chester Beatty library 與其說是圖書館不如說是藝術館，座落在都柏林城堡的土地上。正在展出的是《書本的藝術》，西方、伊斯蘭地區與東方印刷、書封裝幀的演變。我以暴力解讀法分析，關於書本，西方：精緻；伊斯蘭：華麗；東方：寫意。看到日本古繪本NARA EHON時，一直在想是什麼啊？原來是奈良繪本，展出的幾面看來像《源氏物語》的故事，」

[我被臺灣的服務業寵壞了]

愛爾蘭人性格如同他們的天氣，說不上冷，也說不上熱。想要抱怨，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吹毛求疵。我被極其親切的臺灣人慣壞了。

「這是個極其無聊的地方。」在飛機上認識，留學愛爾蘭三年的南韓女孩說。飛機準備降落時，看到一畝一畝綠色的草坪，我莞爾一笑。

「我是不是做錯了，怎麽到個跟祖國南方城鎮一樣，機場也是這麼破爛的小地方讀書。」坐在機上座位另一側的中國留學生說。

於是終於理解，為什麼打工開放至今，僅兩百多人出發。

[餵食]

搭阿聯酋航空是不停被餵食的過程。宵夜，然後是早餐，換一台機後，是再一次的早餐和午餐。

短短二十個小時，我吃了四餐。還未提及隨時晃過來、搖過去的茶飲餐車。

「飽食終日，就可以忘記腿無法伸直、腰無法放鬆，睡也睡不好，坐也坐不住的窘境嗎？」

「我想至少有效阻止了因為身心不舒暢，而引起的飛機殺人事件。」

[不找代辦可能是一種錯]

        「妳在都柏林要住的地方也太貴，都可以住二星級旅館了。」你說。

        「homestay很安全，住hostel每天要擔心自己的行李被撬開。和陌生的人同住令人害怕，homestay就在市郊很方便。重點是每天可以省5歐公車錢。」我反駁你，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懶惰，不願再耗更多時間，搜尋更物美價廉的住宿地點。

        「那麼⋯⋯住市區的旅館不是更方便安全嗎？妳的話很矛盾。」

        「我已經刷卡付款了，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妳要住一個月，總價卻只殺了60歐，妳真該為自己的殺價技術感到汗顏。妳明明就很窮困，卻表現得像中了一張億元彩券。」

        「所以呢？」我說。

        「所以呢？」你的語氣好似指責我不可理喻。

        「我保證，我會省下餐費，三餐併做兩餐吃。我不會再表現得像個暴發戶，盡力達成『有什麼屁股，吃什麼瀉藥』。」

        「我只是覺得妳可以勤勞一點，多花一點力氣，就可以讓日子過得更充裕。」

        「我討厭你指責我，好像我什麼都做不好，你最厲害。」我說。

        「我在中國每天住宿不超過一千元，」你驕傲道，「有很多好用的app，妳每天滑手機，卻沒有從中學到些什麼。」

        「好啦！我就是爛。」被打到痛點，腦羞成怒的我，驚呼，「有一天當你做錯了什麼，我也一定會不留情面的指責。就像你今天做的一樣。」

        我發誓，今後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直至我可以隨心所欲度過人生。

        比較了兩家保險公司，上網找了些資料，終於擬好了我的保單。你問了價格，不置可否，又問了我詳細的保單內容。總覺得你比我爸還煩。

        「妳保了骨折嗎？為什麼？」你問。

        我說：「因為業務員說，去歐洲，滑雪的機率其高無比。百分之八十的亞熱帶人民，難以抵擋雪的誘惑，於是在滑雪勝地跌斷了腿。我不敢說自己是睿智的百分之二十，所以我保了骨折。」

        你難掩笑意，說：「連溜冰的溜不好的人，滑雪必定會跌斷腿的啊！妳到底哪來的錢和勇氣去滑雪呢？」

        仔細想想，我的確不可能去滑雪。我沒錢，我厭惡一切體育活動，從來都沒有骨折經驗。我該更有自信地相信，我是睿智的百分之二十。不過話說，百分之八十的數據究竟是從哪來的啊？

申請信用卡，我的購物慾大盛，難以澆滅。有時候，我希望可以回復為無欲無望的自己。

[Wonderful Day]

       這是第五次由我選片。我們走入電影院，因為我沒有國泰世華信用卡，你堅持要使用優惠，付了兩人的電影票錢。我們坐下來後，四周沒有爆米花的奶油香，取而代之的是繼光香香雞油膩的味道。在電影院裡吃油炸物不是很有道德的行為。可能是中午吃得過飽，孜然豬肉、涼片雞等食材仍在胃部翻攪。我有點想吐，彷彿懷孕三個月的婦人，對所有味道敬謝不敏。

        開演前，我們沉默片刻。我有點擔心電影不合你的胃口，今後我會永遠喪失選擇電影的權力。

        「這部電影該在威秀上映」你說，「在真善美太埋沒它了。」

      很開心你喜歡《女子漢的顛倒性世界》這部電影。我喜歡裡頭幾個點，比方說：男人搖著鏈子，希望女人將自己牽走。我在腦袋中想像你穿著布袍對我搖鏈子的畫面，忍不住想笑。

我也喜歡眾人對著馬祈禱，期待著「神馬」心靈開示的一幕。想起自己，總是被母親逼著和木頭或金屬神像做些心靈交流，我們比起布布妮王國的眾人實在沒有開化多少。

最喜歡的莫過於結尾，男女主角在人民面前全身赤裸，這才驚見女將軍是男的！你說：「我到底看了什麼？這是限制級的嗎？」

我搖搖頭。本想就電影情節，和你討論其中運用的解構主義與符號學。假裝自己是羅蘭巴特，傾吐出一篇篇獨到的獨白。我抬頭望望天空，耳中突然冒出一股聲音：做作、做作、做作⋯⋯

      我靜了下來，電影是一顆晶瑩璀璨的鑽石。嘗試將晶體做成平面圖，就每一面的成分、亮度做解析，得出一大本厚厚的數據。似乎，有點無聊！

        「我們去吃晚餐吧。」你說，「是妳喜歡吃的東西。」

[身陷迷霧]

      無法再忍受和沒常識的人一起工作，共事一秒鐘都令人想吐。但，有時候我會想，我所熟知的常識與約定俗成，是否是我個人的執念？當所有人都若無其事，只剩獨自疑惑時，原來熟悉的、堅固的世界架構，瞬地扭曲變形。

      夜晚將至，手指飛快地打擾一位又一位聯絡人。我終於感到一絲心安。我是正常的，只是誤闖了充滿哈哈鏡的迷宮。哈哈鏡國度的人們，習慣看見歪七扭八的自己，總自我安慰著：「扭曲也是一種美：頭大也美、鼻腫也美、胸凹也美、腿短更是美。」情況已然失控。

      為什麼我會流落至哈哈鏡國度？看著頭頂滿天星辰，我好像知道答案。因為學生時代不夠努力；因為機會來臨時忘了堅持到底；因為懶惰沒有充實自己⋯⋯理由多如牛毛，好比天上繁星。

      「我想要離開這裡。」聽到我這麼說，對方露出不意外的神情。

      她說：「這裡真的很糟。」

      我說：「辦公室的人們每天都做離譜的事，供我的《出版異聞錄》取材。」

      她笑了，帶點無奈。

      「會不會是我們的問題？」她問，「會不會其實每個地方都大同小異，該改變的是我們？」

      我默默無語。也曾想過這個問題，是不是我草莓、自以為是、眼高手低？

      人生的境遇不能保證。我或許眼高手低。我願意面對赤裸裸又千瘡百孔的自己！把缺失的洞補起來，讓自信從心臟蔓延至全身。別輕易否定這個世界，我相信，終有我夢想的境地。朝著目標奔去，就算未至，也會待在不遠處。

來年再見，她可能會問：「過得好嗎？」

我可能會答：「我好像從一團迷霧中，看到了我想走的那條路。」

[祝福是一種虛妄]

      如果要懲罰哲學家，我所能想到最大的酷刑是：收看台灣的綜藝節目。永無止境的談話性節目，聊著無關公眾的家事、房事、玩樂事，偶然觸動選台器上的數字，只是同樣的人、同樣的故事換上了不同的背景。簡單來說，三姑六婆與無聊男子間的對話內容搬入電視，成為電視台娛樂台灣人的方式。

電視上第無數次出現：「巨蟹座今年桃花運盛，出國極可能有豔遇。」

親愛的朋友，請別再祝福我有段戀曲，桃花運是一種虛妄。以科學的角度分析，美麗又性感的女人，令男人瘋狂，舉世皆然。我擁有同一副欠缺雕塑的身軀、同一張貌不驚人的面孔，何以在台灣無人聞問，一出國門就會招蜂引蝶？說實話，倘若真有「追求者」出現，一定不是詐騙就是金光。

相信高加索人種較蒙古人種更有內涵，懂得欣賞各式各樣的美，甚至直入人類的靈魂，是一種虛妄。與其等待著另一個人，不如善待自己，相信自己，對自己仁慈。從有限的生命中淘洗出純粹的美好。

祝福是無謂之舉，因為世事永遠不如人意。何不隨遇而安，相信上蒼會作出最好的安排。

[出發前夕]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去打工旅遊。」

      在澳洲初開放之際，還享有壯遊的美名。隨著時日過去，漸漸與逃避、賣淫等惡劣的意象畫上了等號。

      曾幾何時，打工旅遊等同於將生命虛耗在國外，做些回國求職不會加分的無用功。更甚之，國內乏人問津的怨女，奢望著在國外發生一段刻骨銘心、浪漫深情的露水姻緣。或許這個社會對打工旅遊真正的定義是：「Loser才會做的選擇。」

      為什麼要申請愛爾蘭打工旅遊？

      想想當下填寫申請單的心情，期待著能夠有一整年身處在異鄉，將人生徹底放空。不是走馬看花、不是蜻蜓點水，而是用心靜靜體會。

人生是不是還能用其他方式活著？

[求職與離職]

      投了104 履歷後，最常碰見的情況是：「我想要的不要我，我不要的纏著我。」

      求職好似尋找另一半，逼著人看清理想與現實的距離。

      「為什麼不投Ａ公司？」朋友問。因為對自己的外語能力不夠自信，經驗又不夠豐富。我在心頭喃喃。

      「投吧！」她說，「多按幾個按鍵又不會死。」

      於是我投擲了履歷，並一如預測地無人回覆。照理說，結果一如所料應該不會傷心，但我還是繃起了臉。

      她問：「結果如何？」

      連面試機會都沒有的我，不確定該怎麼回答。偏激的荊棘包覆腦袋，我懷疑這提問是一種諷刺。

      「Ａ沒找我去面試。」我說完後，旋即哈哈大笑。

      分不清是真心又或敷衍，她拍拍我的肩頭道：「是Ａ錯過了妳的好。」

      尋找另一半也屬相同概念。某些夜晚，我們坐在光線昏黃的空間裡，啜飲著陌生的、常識中該大口灌入的啤酒。「是他不懂得妳的美」、「錯過妳他會後悔的」、「他是個庸才，所以放棄了妳」。我可以再舉出無數個，用詞不同，但本質無異的句子。我終究得承認我不夠好，在人力資源市場與婚姻愛情市場，都擔任攤位上，任人挑選的一塊肉。

      總有這種時刻，我學會了妥協。儘管心有不甘，仍接受了標準最底限的工作。然後，開始大肆地責罵、質疑人生的一切。質疑著工作、生活、薪資，以及不確定是否虛擲的大把光陰。

      上班後，第一次閱讀勵志書。懵懵懂懂地得到了若有似無的什麼。試著不抱怨、試著提升自我、試著仿效成功人士的模板。托爾斯泰名言的變形體，言猶在耳：「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彷彿跳脫泥淖的唯一方法是：只要我不是我。

      辭去工作，踏上未知的旅途。我並不是想要特立獨行、遺世而獨立，跳脫這個社會的遊戲規則。終有一天我必須回歸，只是在此之前，我想知道：

人生，是否有其他生活的方式？